《假面》開場段落影片截圖1

分鏡頭

A. 弧光燈

（1）一臺放映機弧光燈的特寫，燈內(nèi)兩根碳棒點燃。從黑幕開始，碳棒逐漸點亮；開始時較抽象，隨后呈現(xiàn)出實體的形狀，然后在強烈的光亮下又變得抽象。

聲音：很高的、持續(xù)的兩個音符（大二度音程），以弦樂或木管樂器奏出。其他已經(jīng)以低音開始的音符，以上升的滑奏與前面出現(xiàn)的音符匯集。一系列滑奏交匯成共同的一股聲音，向一個統(tǒng)一的高音符移動；越接近最后音符，聲音越尖歷刺耳而不和諧。

B．穩(wěn)定之前的投影

影像：放映開始前的細節(jié)：膠片開始轉(zhuǎn)動，放映燈點燃。

聲音：很大的撕裂、刮擦或滑動聲響之后，我們聽到規(guī)律的機械聲伴著小的脈動聲，還有斷續(xù)的音樂小聲的爆發(fā)，以一個、兩個或三個音符為一組：不和諧的組（管樂器在高音區(qū)奏出），有些觀眾把它比做汽車喇叭。

（2）難以分辨的特寫：放映機的細節(jié)。

（3）短暫的特寫：馬爾蒂十字槽輪（Maltese Cross，放映機齒輪機構(gòu)）的細節(jié)與黑幕交替變化幾次。

（4）特寫：膠片的邊緣。

（5）從正前方拍攝的投影機鏡頭的特寫（曝光過度），與白幕交替變化幾次。

（6）牽引片（film leader）上的標記：“開始”（start）、Z字形、遞減的數(shù)字。

（7）放映機中控制膠片前進的機械裝置的特寫。

（8）虛焦的膠片緩沖圈，從一側(cè)拍攝，在小的跳動中運動。

（9a）、（9b）、（9c）投影機片門的特寫，伴著光的閃動；三次對膠片和影像的跳切推近，跳切空隙插入光亮的白色。

C．動畫電影

影像：一部卡通短片，開始時被卡住，然后又恢復(fù)了放映。

聲音：放映機噪聲；四分之三時間里都有活潑的器樂音樂（長笛聲縈繞在上面），錄音有咝咝聲（并不是很尖銳，輕度干擾），就像壞掉的唱片一樣循環(huán)播放。

（10）現(xiàn)在影像的曝光不太過度了，我們看著電影：一部老卡通片畫面上下顛倒地放映，展示著海灘上一個矮胖的婦女趴在水里，執(zhí)著地洗著澡。

（11）特寫：膠片側(cè)面，焦點不實。

（12）特寫：膠片運動著，從另一側(cè)面拍攝，焦點不實。

（13）特寫：（實拍的，不是動畫）孩子的手，胖乎乎的、白白的，學(xué)著婦女洗澡的動作，背景漆黑一片。這個鏡頭（也包括11和12）并沒有加上特別的聲音；放映機的聲音持續(xù)著。

《假面》開場段落影片截圖2

D．只占據(jù)了銀幕一部分的混亂的小電影

影像：模仿早期追逐電影風格的雜耍小電影。它只占據(jù)了銀幕的一部分；銀幕其余部分是白色的。

聲音：各種不同的打擊樂器，也許還有木管或高音木琴；節(jié)奏感強、斷斷續(xù)續(xù)、有活力，帶著混響。放映機的噪聲消失了。

（14）白幕，伴著最后的放映機噪聲。

（15）白色畫面，右下方出現(xiàn)一個“子銀幕”。其中一個男人穿著睡衣，被從大木箱里跳出來的骷髏追趕著，影像具有一種在1900年十分流行的老式雜耍無聲片風格。

“子銀幕”中三個連續(xù)的鏡頭：（a）男人轉(zhuǎn)過身背對著跳出骷髏的大木箱；男人和骷髏相互攻擊；男人逃出畫。（b）男人從畫面右前出現(xiàn)，朝著一張桌子跑去，那里又突然憑空蹦出一個人，就像可以彈出玩偶小丑的玩偶盒。男人再逃，然后（c）他跳上一張粗鐵床上，好像跳水一樣。

（16）白幕。

E．創(chuàng)傷的影像

影像：不同的幻象置于白色的泛光之中（與此前段落銳利的邊緣形成對比）。

聲音：無調(diào)性的（atonal）器樂音形（管弦樂器），以持續(xù)但和諧感不穩(wěn)定的聲音為基礎(chǔ)，沒有規(guī)律的節(jié)奏，在強度上有富于情感的變化，所有聲音都有混響。在鏡頭19結(jié)尾處是急速的洪流般的音樂形象，是勛伯格（Schoenberg）的風格。

（17）疊印一個黑蜘蛛的特寫。聲音（在低音區(qū)）在蜘蛛的影像之后出現(xiàn)。

（18）白幕。

（19）流血的綿羊羊毛的特寫。影像從一個剪切開始；在白色中以虹狀圈顯示出來。一只男人的手，有陽光部分地照在手上，擠壓著羊毛，血終于出現(xiàn)，無聲地流著。鏡頭快結(jié)束時血更是一股股地仿佛抽搐一般地流淌。鋼琴和其他樂器的音色，弦樂上下的滑音。

（20）隨著運動和混亂，畫面切到羊眼睛的特寫，變焦拉近；手緊緊握著羊頭，一只姆指移向羊的眼睛。低音。不安的顫音。

（21）混亂的特寫：手握著刀，切著內(nèi)臟。

（22）虛焦的灰色圓形，實際上是內(nèi)臟器官，影像透過白色背景上的圓形顯示出來。在這兩個手攥著內(nèi)臟的鏡頭中（都是圓形的畫面），顫音持續(xù)著。

（23）白幕。不安的管弦樂高音顫音，音量逐漸變大，并將結(jié)束在一個強烈的同步點上（一種直接從阿爾班·貝爾格［Alban Berg］的《沃采克》中著名的B大調(diào)復(fù)制來的效果）。

F．被釘?shù)氖?/span>

影像和聲音：三個稍有不同的鏡頭，像同一個鏡頭以不同角度拍攝了三次（跳切）。三個聲音配合著三次敲擊，在這個段落中，我們第一次聽到了真正的視聽同步，就像三個有力的和弦。

被釘?shù)氖终瞥?，被另一只手抓住手腕。當釘子被釘進時，手指好像條件反射般地合起來。

這里鏡頭畫面再次充滿畫框，光值（light value）反差很大。

（24）釘入一半的釘子的大特寫（extreme close up）。在影像與聲音之間有很小的時間差；我們聽到建立在顫音基礎(chǔ)上的直截了當?shù)慕?/span>響樂強音和弦，也聽到錘子的敲擊聲。

（25）第二次敲擊的大特寫，角度不同，伴著重擊的聲音。

（26）大特寫，與鏡頭24角度相同：釘子被敲得更深。聲音與畫面同步，音量比上兩個鏡頭稍低。第三次敲擊時，手指慢慢地合攏，然后慢慢地像花一樣張開，沒有了反抗。當手指開合時，有時間相對較長的安靜，手輕微地痙攣。

《假面》開場段落影片截圖3

G．小鎮(zhèn)

影像：靜止的外景畫面，絕對沒有運動。

聲音：遠處教堂的鐘聲，開始很低、柔和、很慢，之后，在這起初的聲音背后，有聲音更大、節(jié)奏稍快的鳴鐘聲。

（27）某種表面的紋理：木頭？

（28）漸漸疊化為公園里一片樹木的遠景鏡頭：地面光禿禿的。

（29）切到鑄鐵欄桿的近景，角度傾斜。

（30）切到一堆臟雪的景別稍大的鏡頭（雪似乎是由養(yǎng)路的工人堆起來的）；鏡頭29中的欄桿在背景中。

H.死亡

影像：臉龐，不動的男人和女人的部分軀體，使我們意識到他們已死去了。

聲音：慢速而有節(jié)奏的水滴聲（也許是水龍頭的滴水聲），離我們很近，還有其他下文描述的聲音。

（31）大特寫：面部，橫向的、側(cè)面輪廓的；沒有牙的嘴；下巴。

（32）特寫：女人的臉，很老；附近移動的聲音，像某種動物。

（33）遠景：一張床單蓋著的一個小男孩兒的身體，好像裹尸布蓋著一樣，靠著白墻——他的身體一動不動，只有頭和肩露在外面。

（34）一只手的大特寫（低角度），背光照明，從一張桌上垂下，一動不動。在鏡頭33與34中能聽到不斷靠近的腳步聲，堅定而明顯。

（35）大特寫：另一角度的面部（鏡頭32中的同一個婦女）；腳步聲走遠。

（36）大特寫：光頭老人的面部，白被單蓋到脖頸。在轉(zhuǎn)到這個鏡頭的同時，遠遠傳來像是一扇大門被推開的聲音，然后是兩聲門關(guān)上的聲音。

（37）大特寫：被單上一位死者一雙緊扣的手。

（38）大特寫：一雙腳的側(cè)面；遠處傳來電話鈴聲；第二聲鈴響傳來，更加急迫。在第二聲鈴響中間，切到：

（39）大特寫：一張死去女人的臉，眼睛閉著，鏡頭從上面拍攝，所以這張臉在銀幕上是上下顛倒的。第三聲鈴響時，畫面切到：

（40）很短的大特寫：同一張臉，但眼睛大大地張開。

（41）遠景：鏡頭33中的男孩子。第四聲鈴響，短促但混響更多，結(jié)束的時候，男孩子已經(jīng)向攝影機方向轉(zhuǎn)過臉來，好像朝著鈴響的方向（在鏡頭26之后，這是第一次在畫框中出現(xiàn)運動），男孩子又轉(zhuǎn)過身去背對著攝影機，縮到單子下面，像一個睡覺的人在早晨太早被吵醒。

被單的聲音——現(xiàn)在這些看起來像是回到了正常情況。然后，男孩子就像不能再重新睡著的人一樣坐起來，再次趴下。他的腳從被單下伸出來。他再次抬起頭，從被單下起來。他只穿著短褲。仍然可以聽到滴水的聲音。

（42）中特寫（medium close up）：帶一點化妝的男孩兒的頭，從左邊轉(zhuǎn)向我們。聲帶中出現(xiàn)更多急促的腳步聲，比前面距離近；男孩對此沒有反應(yīng)。

然后，仍然在他的床上，男孩向下看，他看到了什么、并向看到的物體傾身，用臂肘支著身體。攝影機跟著他。他從畫外拿起一副眼鏡戴上，拿起一本書，看著書的正面（瑞典語的書名），他好像很冷，雖然沒什么作用，但還是把被單圍在自己身上，他從中間打開書。這里我們聽到音樂在“發(fā)抖”（“創(chuàng)傷的影像”部分中一些音樂的再現(xiàn)），看起來這音樂使他把頭從右向左搖動，但臉上沒有令人憂傷的表情。他的臉實際上從一開始就沒有什么表情。

這孩子似乎在用他的眼睛跟隨著空間中的音樂樂句，像一種活動形式——好像是音樂的時間在空間中被展開。

當音樂停止，他立即回轉(zhuǎn)身，朝向攝影機，神態(tài)堅定。他的嘴微張著，拍攝他的景別是中特寫；他好像在審視著什么，把右手伸向攝影機。他的手，來回移動“觸摸著銀幕”（我們看到在他的眼鏡中反射出一盞燈或一扇窗戶）。

I．臉龐

（43）中特寫：從孩子身后拍攝，他將右手伸向前方，撫摸著一個白色的表面（這是前一個鏡頭的反打鏡頭，也是這個段落中唯一的反打鏡頭）。

聲音：回到開始時聽到的復(fù)雜的聲音，這次是以一種搖擺不定的聲音為中心，是漸強的而不是滑音的；這聲音的漸強好像是要發(fā)展成一次爆炸。

在男孩子的手指下（在前面一個鏡頭中曾出現(xiàn)）好像形成了一張女人的臉，它充滿了畫框的大部分。它漸變著，有不同的顯現(xiàn)，變成了畢比·安德森（Bibi Andersson）或是麗芙·烏曼（Liv Ullmann），而且呈現(xiàn)出多少有一點明確的印象。最后，那個面部通過一次疊化合上了眼睛——就像有著死去婦女的鏡頭39和40顛倒了次序。

音樂的組合曲調(diào)更加急迫，好像在預(yù)示著一場災(zāi)難的臨近……

《假面》開場段落影片截圖4

通過“視聽”這個詞具體的論述，我們談?wù)摰氖且环N總體的感知，而不是聲音和影像這兩種不同感知的簡單相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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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|電影攝影師 文|拍電影網(wǎng)教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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